圖：目前“衣常足”收藏了幾萬件戲服。

　　衣常足，香港當前碩果僅存的一家戲服租賃公司。老板“玲姐”甘碧玲當年在嘉禾片場結業(yè)后，買下嘉禾近百袋戲服而后開舖。銀幕之下的戲服在今天的價值還有幾何？民間對戲服的保育又有哪些可能？拉開衣常足的大門，在凌亂而有序的數(shù)以萬件戲服中，隨玲姐一起找尋它們的過去與未來。\大公報記者 徐小惠（文、圖）

　　片場關門大吉，戲服浪跡萍蹤，邵氏當然不是第一個。1998年11月，受電影市場萎縮影響，嘉禾片場結業(yè)，政府將片場地皮改劃作居屋用途。搬走時，嘉禾將當時的一批戲服大平賣，負責當時嘉禾片場服裝間的“玲姐”甘碧玲從其中買下近百袋戲服，并于1999年開設衣常足服飾供應有限公司。

　　服裝指導靈感寶地

　　衣常足位于觀塘，這個如今香港電影工業(yè)的“重鎮(zhèn)”，周邊匯聚了不少獨立電影公司。聚集在大廈單位中的新型電影公司，自然不會像過去的大型電影公司一樣，擁有自己的服裝倉庫。作為如今香港唯一一家戲服租賃公司，以4000呎面積容納了幾萬件戲服的衣常足，是如今很多服裝指導在新戲開拍前尋找戲服和靈感的寶地。

　　走進衣常足，第一個印象是，著名服裝指導劉天蘭此前描述的邵氏片場中系統(tǒng)性的服裝倉庫，大抵就是如此吧：一排排戲服擁擠而有序，古裝、年代西裝、年代恤衫、化裝舞會、制服……架子上分門別類，目之所及不少衣服上還附有一張寫好衣服尺寸的標簽紙。在嘉禾時，玲姐的主要工作是將戲服分門別類儲存好，這樣的工作習慣看起來又被她帶到了衣常足。

　　這些衣服“有的是從殺青后的劇組平價買來的，有的是劇組要丟棄的，就收回來?！币路绞赵蕉?，店也越做越大，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但店舖的空間總歸是有限，因此現(xiàn)在玲姐收戲服也越來越慎重，主要看戲服是否值得保留，如果覺得有保留價值，就會“幫他們保留一下”，但是普通戲服已經(jīng)不再收了。

　　舊衣“人”氣難以新造

　　不過，隨著物流的發(fā)達和電商的興起，廉價而容易獲得的服裝對玲姐的生意造成了沖擊。租一件衫從幾百到千蚊都有，以李小龍在《死亡游戲》中的經(jīng)典黃色連體衣為例，衣常足官網(wǎng)標價300元港幣，而在電商平臺只要幾十塊、最貴的不過百多元，玲姐的戲服優(yōu)勢在哪里，如何與這些電商競爭呢？

　　事實上，在衣常足，有許多看著舊舊髒臟的戲服，卻蘊含了服裝設計師們無數(shù)的心力。以一件《烈火戰(zhàn)車》中的賽車服為例，袖子關節(jié)處的磨損破爛，竟是有意為之。戲劇表現(xiàn)生活，戲服也需要有“人”氣，為了讓戲服更有生活的氣息，服裝指導們會用各種方式去做舊一件戲服，玲姐曾提到，有的服裝指導會用沙子、咖啡去磨洗新的衣服以令其變黃，產(chǎn)生使用過后的效果，而這，正是電商平臺上的新衣服做不到的。

　　經(jīng)典工藝幸得保存

　　服裝指導張西美曾形容玲姐的衣常足是一間“可以租借的博物館”，里面藏了很多十分珍貴、價值意義重大的戲服。戲服，尤其是對于那些已經(jīng)用完、難以再被新劇組重新利用的戲服，留住它們的意義在哪里？在玲姐的衣常足，有一件《阮玲玉》中的旗袍，主要用以收藏、研究和保留，此前“無中生有”展覽中也有一件《阮玲玉》的旗袍，據(jù)劉天蘭介紹，旗袍的面料是這部戲的美術指導樸若木在上海絲綢廠找到的，意大利的絲，拿回來香港，找到一個會傳統(tǒng)上海經(jīng)典裁剪的師傅去做。一件戲服，不僅保留了經(jīng)典的服裝工藝，也可見當時全球化的程度以及香港作為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的底蘊。

　　于商業(yè)之外，戲服在歷史、教育和保育長衫文化等方面的意義正在于此。

　　如今玲姐已經(jīng)說不清自己這間舖中到底有多少衣服，“只知道幾萬件肯定是有了，但具體有多少卻是沒有一個數(shù)字?！币咔槠陂g衣常足生意大減，玲姐一度欲關舖，卻在兒子的支持下，走向了一條更新的路：電腦化?，F(xiàn)在在網(wǎng)上搜索衣常足，就會看到衣常足的官網(wǎng)，里面有各類不同戲服的圖片和租金，顧客可以直接在網(wǎng)上下單租用。不過，盡管從2021年就開始電腦化，但目前為止官網(wǎng)中的戲服仍舊只有幾百套，她要給每一件戲服拍照、測量尺寸、電子存檔，僅靠玲姐和兒子，又是一個路漫漫其修遠兮的大工程。